聚餐
人们怎么说的来着?生活从来都不是圆满的,但分配到新的部门,我心情却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当然啦,最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姑娘跟我分在了一个部门。那天我们都被领导集中在一间会议室里边,说了些欢迎辞后顺带让我们都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就要在一个部门工作了,相互熟悉熟悉,增加彼此的了解。
她就坐在我对面,带着点羞涩介绍自己,原来她叫林叶,居然也是在西安上的大学,学的是工业设计专业。稍后,轮到我做介绍,我在开始时还特别加了句:我跟林叶一样,也是在西安读大学,边说脸上边堆积着温和亲切的笑容看着林叶,期待着跟她来个眼神上的深情交流,结果她抬眼看了看我,随即就又低下头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我堆在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晒在戈壁滩上的鱼。
晚上有人提议一起聚餐一下,大家纷纷响应,杀奔附近的一家“川妹子”,还没有进门,那浓辣香烫的感觉已经扑面而来,其实我对火锅不是很喜欢,主要是太辣太麻,压根不爱吃这种刺激性很强的食物,但我又很喜欢火锅的那种气氛,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佐以冰爽的啤酒,或弄点白的,酒过三巡,粉色扑面,趁着热乎劲,拉拉扯扯,勾肩搭背,那阵势绝对适合朋友相聚,尤其适合男男女女的朋友相聚。
很快队伍就分成两块,我和林叶坐在清汤这边,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点菜,我点了土豆片,红薯片,火腿肠,当我点火腿肠的时候,对面一个同事大声笑我,说他们家狗都不吃火腿肠,大伙哄堂大笑,林叶就坐在我旁边,也哈哈大笑,笑时依然弯下腰,笑后依然甩一下头发,我尴尬的满脸通红。
我压根想不到,时隔多日后终于听到了她的笑声,确实清脆爽朗,但却是出现在这么一个场合里边。我挺直了一下腰板,严肃的跟他们说,火腿肠放在火锅里边真好吃那,真的,结果引来一群人更大声的哄笑,随后我自嘲的用陕西话给自己找台阶下:在额们陕西,额们还邹爱吃火腿肠,你们个碎娃真还不要不信,要不,你问问额林叶,我陕西似不似邹爱吃火腿肠?似不似,林叶?似不似?你舍!
林叶还在不停的笑着,边笑边点头边说:得似地,在额陕西,我们邹爱吃火腿肠。
大家跟着笑,我也哈哈大笑,一扭头,跟旁边划菜单的小姐说,火腿肠,两份,我一份,随即指指旁边的林叶,她一份。
多少年过去了,今天写到这里,那个热气腾腾的包厢,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笑,还有林叶用陕西话替我解围的场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写着写着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那一幕我不知道林叶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是不是也能想起,想起我曾红着脸替她点火腿肠时的窘态,那个夜晚真是温馨,一群刚刚走出校园的青春学子,畅想未来,嘻笑怒骂,大家都喝的很尽兴,中间林叶还给我看了一下手相,说我的手相是典型的红颜薄命型,我瞪着赤红的醉眼问她:红颜薄命是说女人的啊,她平静的回答: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命都是一样的,不分男女。
许多年后,有天惊闻张国荣噩耗,让我再次想起林叶那晚的话: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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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期结束
开始工作已经三个月了,一些电信基础的培训已经接近尾声,我们慵懒游荡的培训期就要结束了,说是培训,也就是每天半天时间,几个部门的人集中在一起,深入研讨一下电缆的构造,颜色的区分,操练两下液压剪刀而已,那阵正赶上开全省电信工作会议,我们受领导委派,每人扛一把液压剪刀流窜在会场与会议代表驻地之间,向参加会议的各地市电信领导大肆推销超级剪刀,频繁演示这个超级剪刀是如何省时省力迅速快捷的剪断胳膊般粗的电缆,那阵很兴奋,领导也刺激我们,说谁推销出去一把,提成两百大元,那阵两百可跟现在两千差不多,我们几个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纷纷两眼放光,怀揣着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口沫四溅,无奈最后是一把也没有卖出去。
培训期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那阵流行辩论比赛,局团委在一位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书记带领下,策划了一场全局的辩论大赛,比赛的命题超大:儒家思想能否救中国,最后我呆的那个部门居然依托三寸不烂之舌赢了比赛,我们是正方,我们的观点自然是儒家思想可以救中国。十几年过去了,看看我们身边周遭,好像儒家思想救中国的梦想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远,“中庸之道”压根挡不住芙蓉姐姐婀娜袭来的丰臀肥乳,“修己安人”也无法再造一个曾令我们好生敬仰的忠祥老师。牙尖嘴利终究无法扭动滚滚向前的时代巨轮,儒家思想在时代的巨轮下早被碾的支离破碎,我们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个娱乐的世纪,儒家思想太过严肃,不幽默,不恶搞,没劲,在崭新的二十一世纪里,他终遭世人遗弃。
培训期很快结束了,领导脸上带着解脱的欣喜通知我们这些个游手好闲的新人,你们就要正式上岗工作了。那天我记得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我们这些人被召集在局大礼堂里,有大概近一百人之多,当时的场面非常壮观,领导在台上做具体的岗位分配,而我们在底下窃窃私语,有些是已经很熟悉的,有些却还很陌生,但每个人都好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闪一闪,充满朝气。在这万丈光芒的礼堂中,有一道光极为耀眼,没有错误,我说过的,无论她如何乔装打扮,如何躲躲藏藏,如何遮人耳目,只要她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的某根神经就一定会捕捉到她,那道光正是我寻觅已久的,甚至是已被我熟悉的。她就是那天我撑着下巴欣赏的那个美丽的姑娘。原来她也是我们这批新人中的一个,哈哈,我心中窃喜,这次你可是跑不出我的视线了。
我被分到了数据模组机房,当时互联网刚刚兴起,省级路由正处在建设初期,互联网时代即将来临是我们这些新人都有的共识,我们有施展才能的广阔舞台,但那天的我却心不在焉,目光始终游移在姑娘的身上,她还是那般清新动人,那种清新恍惚间让我感觉到一种距离,我分辨不清对她的关注是基于对美丽的一种欣赏,还是对爱的一种渴望,那一刻的她又令我想起国庆晚上看到的烟花,璀璨的一瞬间是那么灿烂但却同样遥远,你可以看但却不能拥有。从爱的角度说,她不属于我,我心里想。
分配仪式结束后,新分配部门的领导带着我们回各自部门,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就站在我的队伍中,她跟我分配到了一个部门,未来的岁月里我将和她成为朝夕相处的同事,我可以不必再费劲的四处寻找她,她就在我的面前,她正迈动着欢快的步伐,头发也一飘一飘,我看着她,心也跟随着她的步伐,忽上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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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叶子
叶子也是从西安一所理工大学毕业的,她跟我并不是同一所大学,但跟我相似的是,我们最后从事的工作都跟大学的专业相去甚远。我们应该都属于那个年代中比较幸运的,我们的家庭环境相当,都是家里的独子,父母早就安排好了他们为我们预定的未来,我们没有太多发挥空间和思考余地,我们只能适度的游走在他们预定的轨道边缘,可以在轨道上跳舞追逐,但不能偏离轨道。那一年,我和她先后大学毕业并分配到了我们当地的电信数据分局,那是12年前,是一个秋天。
说起我和叶子的初识,其实那只是叶子的一个侧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是不是真的不该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或者不该透过窗户看到窗外那一片霜林浸染的树林,和靠在树边正在谈笑着的她?那天她穿着一件有点男性化的淡绿小外套,留着披肩的发,阳光映在她的发上,彷佛镀上了一层光晕,她身材高窕皮肤白皙 ,时不时躬着身子看着对面的人大笑,笑完总会习惯性的甩甩垂在肩膀的头发,然后身体侧立在那里继续交谈,我好像是一个艺术家突然发现了美丽的灵光闪现, 在一片金色落叶的映衬下,身着浅绿小外套的她令我愉悦欣赏,欣赏她那个侧立的姿态,透露着一丝优雅,我根本不需要走近她就能感觉到她浑身洋溢的青春气息 ,我抿着嘴唇含着微笑托着下巴就这么一直注视着,直到她最后从我的视线消失。
我之前并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同事,我不太相信在一个数据业务集中的地方会有一位心动的女同事出现。我很遗憾当时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我有一些渴望和期待,期待有天能再次看到她或者在一个很随意的地点碰到她,跟她擦肩而过甚至有机会交谈,说说笑话调侃调侃,去确认她的笑声是否如我想象中一般清脆悦耳,爽朗开怀。
后来的日子里我很留意那一抹淡绿色,我确认我会从众多的绿色中轻松的分辨,我也想过,也许她会换一件其他颜色的衣服,但我莫名的坚持,无论她换什么颜色 ,我都会捕捉到淡绿色留下的痕迹,我不会弄错。我认真观察每天从这栋楼里进进出出的姑娘,但再也没有见到她。这样的寻找我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我相信这应该是一个人的事情,默默的感觉,静静的惦念,有一些浮想联翩也有一些失落茫然。
那年国庆的晚上,我看到了城市夜空绽放的烟花,我感觉那烟花真像我的心情,一阵璀璨后便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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